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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丝洛斯by芝士
暮春时节,即使临近正午也略有些寒意。刚抽出新绿枝桠的森林遮蔽不住阳光,只有在光芒中树干层叠错落的影子编织成笼。夜晚的黑暗里可以将光明的存在称之为明星,那么在白昼扶过的大地上幼小叶片投影的零星斑驳是否也可以算作是星星呢?
夜晚会有看不见道路的飞鸟,而白昼也并不是宽容的接纳万物。
倒吊的蝙蝠被阳光所诅咒,受到惊扰纷纷飞向了洞穴更深处。
藏蓝色长发的少女为了躲避光明而站在了石穴的洞口,在寒冷的天气里衣着单薄却仍在在蓝色波浪般的长发中,那一束浪花一样洁白的一缕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侧。
原本应该有亨特家派人保护才能到达这危险地带的索尔特家的二小姐吐出沉重的呼吸。伊温所配置的原本用于抑制的药起到了相反效果,为了不让艾斯担心,她独自一人闯入了森林,——正是为了暂时躲开那些爱着她的人们。
或许是妹妹误将吸收了光的莹花放进去了。理智如拉近的皮绳一般,芙丝洛斯完全没有余裕思考到那最有可能的答案。
伊温看到她仓皇隐忍的模样,如果不是有意为之,怎么给她喝下药剂之后还用自己的血来引诱她?一直没有察觉到,正是在自欺的谎言中被忽略。
从石壁上滴落水珠的细微声音传入鼓膜刺激着紧绷的神经。少女脱力的将手指伸向石壁以求支撑,然而青苔湿滑粘腻的触感却让她立刻收回了手。
这些东西都使她联想到她渴望又厌恶的,食物。
几近乞求的目光落在胸前的项链上,妖艳的红宝石嘲笑般闪动着异样的光泽。银色瞳孔里印出红色宝石的影像,就好像银色只不过是血红伪装的外壳一般。
快要无法忍耐了。如果只是不想让重要的人们担心,只要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随便找个什么食用就好。但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败给了自己,并且这样持续下去早晚会有一天变得不再是自己。那样的话流淌在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将变得污秽不堪,成为原本最厌恶的东西。
将所有注意力全部用于压制理智的芙丝洛斯,完全没有意识走进了危险的地方。
那个蛰伏着的危机在确认了闯入者后立刻扑了上去。
巨大的蛛网从洞穴深处展开,直到猩红的蜘蛛用长足拍向芙丝洛斯,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粘稠的蛛网缠住。
芙丝洛斯抽出短笛抵挡,谨防毒虫脚上带刺的绒毛刺破她的手指。
她还远远没有习惯战斗。芙丝洛斯左手握紧红宝石的项链,右手以短笛拨开蜘蛛的左前足。
同时红蜘蛛挥舞右侧的前足向芙丝洛斯砍去,她感觉到身后已经张好了蛛网,便向右逆时针转了一圈,以舞蹈的步伐回避,顺势冲向攻击失利陷入土地中的虫足,利用其锋利割开背上的蛛网。
下一秒蜘蛛将剩下的六只脚也一起动用,以抱合的姿态刺向少女。左右都避退不及,她干脆扑向蜘蛛的腹部。从后面来看,她已经完全被蜘蛛抱住。蜘蛛的复眼中全部是有着波浪长发的藏蓝头颅,巨虫一口咬去,芙丝洛斯弯下腰借此空隙从蜘蛛的侧面钻了出去。
一旦流血就完了。她没有余裕再多想,剧烈地喘息着。做出这样危险的动作并不是因为勇敢,而是没有办法思考所造成的冲动行为。
这种程度的怪物,以音乐世家的普通人类小姐来说,已经足够构成生命威胁了。但她无论如何都还不想……
蜘蛛背面的芙丝洛斯绕着怪物转圈,以避开试图转身再次发动攻击的巨虫。正前方是拦路的粘网,后面追来了锋利的足刀,少女侧过身体,借足刃的锋利破开蛛网,向洞口跑了出去。
在这片充满魔物的森林中盲目的奔跑或许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加速运转的血液不断刺激着她的心脏,能够忍耐到这个地方确实值得欣慰,但是还能忍耐多久呢?
芙丝洛斯的运动神经就算以人类少女来说都是在平均线以下,她作为琴师,完全疏于锻炼。尽管已经竭尽全力,她的移动速度对于蜘蛛来说可堪无视。
森林的地形有许多树木可以作为蛛网的支撑。从洞穴里探出一根细长的虫丝粘在远方的树干上,巨大蜘蛛就顺着这根线滑行移动,当丝线到达尽头时再换上另一条高速,凭着自制的道路瞬间追上了她。
蜘蛛移动的模样,就像一滴血顺着头发流了下来一样。芙丝洛斯这样想着,和那对复眼对视了。
走投无路的境地,不得不放弃了吗。芙丝洛斯双手握紧项链,不甘地叹息。紧接着红宝石的热度传入掌心,她真正的力量即将释放——
就在芙丝洛斯选择放弃的时候,响起了安农语咒文的吟唱声。既不是人类的少女也不是猩红的巨蛛,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傲慢而低沉的少年声音,——嗯,不仅是听过,而且相当熟悉。
随着咒文音落,红蜘蛛脚下的丝线凝结了一层冰的刀片。八只脚皆被割伤的巨虫从蛛丝上翻滚落地,紧接着一支未经修饰的粗糙冰刺从天而降向着蜘蛛的腹部刺下。
蜘蛛向一侧翻滚,同时为了使自己巨大的身体减小被击中的概率而改变了身型。
变得愈发凛冽的寒冷空气让虽然仍感到晕眩的芙丝洛斯稍稍恢复了思考。
最近她的恋人是不是提起过来着,亨特的森林里出现了拥有人类姿态的野兽,凯尔泽正是因此忙碌的。
虽然只是上半部分拥有人形,毫无疑问就是现在眼前的家伙。猩红皮肤的女性大叫道:“谁?出来!”
“澄海……”
那家伙的话,应该在上面吧……这样想着的芙丝洛斯抬起头,尽管有些刺眼,还是确认了那个身影。
蛛女向空中投出了丝线,这一次变成了攻击手段的丝轻易就斩断了一颗大树的树冠。
芙丝洛斯所熟悉的那一个,果然在上方。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次只是站在树上而没有张开他那个夸张的翼展。从外表来看与人类无异,但蜘蛛立刻就明白了他绝非人类。与蛛女那还残留着昆虫器官的丑陋身体不同,那是完全属于人类少年的身体。
人形的异兽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这是即使对战斗毫不关心的芙丝洛斯也知道的常识。不过人形这个说法并不准确,牠们只是让身体看起来更接近神明的姿态罢了。
就像人类的容貌承自父母天生已定一样,异兽们的力量也各有天赋之别,当牠们展现出人型姿态时也会通过容貌表现出来。
少年有着挡住左眼的刘海和一头银白长发,耀武扬威一般耀眼夺目。他完全不将削铁如泥的蛛丝放在眼里。尖锐的蛛丝接触到少年身上披风的瞬间猛地停住了,随着披风微微扬起,人形的蜘蛛马上放开了手中操控着的白线。
白龙冰蓝色的右眼看着被冰冻的线条像凋落般坠落地面。
“哼,反应还挺快。”刚才吟唱咒文的声音从少年口中再次响起,“再晚一点你的身体也会被冻结。”
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剧烈的头痛让芙丝洛斯伸手抓了下身旁树干的枯皮。既然澄海在这里的话,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现在只想赶快让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
“直勾勾的盯着我啊,芙丝洛斯。”澄海嘲讽着少女,甚至没有看,随意地将左手向昆虫的方向甩了一下。
冰刺随着他的动作飞了出去,然而蜘蛛竟然向芙丝洛斯的方向喷出丝线。躲闪不及的芙丝洛斯,被白色的蛛丝切断了项链的链条。
芙丝洛斯急忙用双手接住坠落的十字架,忍耐着从掌心向指尖弥漫的灼烧感,将其护在心脏的位置。
昆虫不怎么熟练的人类语言她一个字也听不懂。蜘蛛借着丝的力量将身体拉到芙丝洛斯身后,白线一端缠住她的脖子,另一端就握在手中,那架势再明显不过,——她在和龙谈判。
“啧,人质吗。弱小的东西就是会这样。不过,你搞错了,”澄海的声音像冰冻一般,“我对人类不会仁慈,也不是为了救她才来的。”
冰冷的声音,那并不是单纯的修辞,而是冰龙的呼吸中带有冰属性的魔力。平时可以收放自如的冰之龙息,因为动用魔法而释放了出来。
而他所说的话内容也完全不愧用冰冷来形容:“就算你杀了她也无所谓,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
芙丝洛斯艰难地抬起眼看向他,澄海所站的地方逆光,让她看不清脸。黑色披风包裹着的少年,只有随风微动的银白色长发不被黑色渲染。
……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耍帅一样的姿态出现,搞得好像他才是吸血鬼一样。
那身影迈出颇具威严的步伐走了过来,冰蓝色右眼中属于龙的压迫感让敌人一时忘记割断少女的喉管。直到几步之遥外掩住左眼的刘海浮起、露出了骇人的红色,昆虫才猛然惊醒一般开始惊慌失措。
来不及考虑人质的事情,蜘蛛只是仓皇将右手变为利刃向前猛砍。澄海也没有避开,用手抬起招架。架在手背上的虫足微微下陷切开了皮肉,细长切口的一侧渗出血珠,不断流淌着汇集成细流。
毫不顾忌虫足上带刺的绒毛,澄海用另一只手将其弯成九十度,轻易地折断。
无视了还缠在芙丝洛斯脖子上的利器,澄海将流血的右手伸向她的嘴边,动作宛如要她亲吻那修长的手指一般优雅。
被折断了一只手臂的蜘蛛似乎陷入了疯狂的恐惧中,面对龙的威压仿佛垂死挣扎,将六只虫足全部动用冲向少年的面门。
——继而随着干脆的切割声被一杆长枪整齐的切断。
澄海嫌恶的瞥了一眼立即被鲜红液体覆盖的枪身,甩手将长枪扔掉;同时不耐烦地将手背蹭上少女的嘴角、粗鲁地一把将鲜血抹在她脸上。
终于被这个半路杀出的家伙崩断最后的理智,芙丝洛斯的獠牙探入狭长的裂口,将血管刺得更深以索取食物。精于音律的手指攀上蛛丝以演奏的手法拨弄,迅速绽裂的血滑过白线将其腐蚀。
与此同时澄海已经把蜘蛛打翻在地,正踩着她的头颅。
“好久不见了,澄海。”
血红瞳孔的少女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