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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罐破摔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瑟雷诺亚只让罗兰坚持了一小会儿。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花招,先是不疾不徐地持续击打,痛如风起火燎一般呼啸过境。突然之间又急又快的木板集中火力全砸在一侧臀瓣上,逼得罗兰疯狂腾转,甚至把另一侧臀瓣往瑟雷诺亚手中送,求他雨露均沾。
发出第一声呜咽的时候,他预想中的停止并没有如愿到来。瑟雷诺亚节奏稳定,完全不为所动。
单以就肉身的伤害来说,那位黑铁总帅都不曾如此残暴地对待他。
恐惧姗姗来迟。罗兰慢半拍地意识到,瑟雷诺亚是真的打算就这样下去。
呻吟陆陆续续从他喉头放开,罗兰像搁浅的鱼一样弹着身子,把书桌上的台灯文件墨水尽数扫落,依然没能分走圆盾半分注意力。他挣扎着想从瑟雷诺亚手下溜走,被结结实实地拽着头发薅回原处。
后来瑟雷诺亚按着罗兰不再是怕他逃脱,纯粹是不让他已经软到站不住的双腿支撑不了身体,防止他滑落地上。
被生之痛挫败就想找捷径避难的人,自然不可能有无论如何痛苦都要赴死的信念。尤其这皮肉之痛切身实在,不是逞口舌之快就能挺过去的。
“住手!……不要了,瑟雷诺亚……别打了,王兄,我好疼……”
罗兰翻过身,双眼蓝得更加明亮,眼角弥散开一片绯色。
“明明是兄弟,我和王兄却不一样。明明是朋友,瑟雷诺亚……我和你为什么也不一样呢?在罗洁尔族村子的时候,我还以为……以为我们都要死在那里了。虽然对杰罗姆他们很抱歉,一想到能在最后以朋友的身份和你并肩战斗迎来终结,我真的很高兴。如果人们能够平等就好了,只要所有人都平等的话——我就只是王兄的弟弟,只是你的朋友……仅此而已!”
“人们有各自的信念。所以会有对自由的向往。用统一的思想来束缚人们是不对的。”
“你是说欲望吗?正因如此,人们才会不平等……!”
“只要还有信念,人是不会平等的。你不也正是如此吗?”
被臣下玩弄的无力、被民众唾弃的困惑,甚至长久以来被父亲忽视的忧郁、被兄长压制的不甘,渗透了过多感情而膨大爆裂的心,将所有的仇恨都指向了古斯塔德弗。
“我从来都不想当什么王子!如果我是师父的孩子,和我的朋友一起辅佐王兄……辅佐弗拉尼王子就好了……我一直……这么希望……”
“这就是你的信念吗?”瑟雷诺亚问。
“……我这种……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像你一样……我根本就没有信念!”
罗兰大吼着,额前的金发扬起又飘落,被冷汗浸湿软趴趴地低垂着,堪堪遮掩狼狈的面容。
这份绵软无力的愤怒扰乱不了瑟雷诺亚的平静。他本是用最强的信念、最高的礼遇、最残酷的战法,把曾经是尊重、忠诚、喜爱与信赖的种种化为对峙的力量来面对罗兰的,而罗兰没能配得上它。
把岩盐进献给女神到底出自何种真意亦已无须讨论,眼前即是答案,他们彼此明了。
“如最初所说,我只会以击毙的方式处决你。”
瑟雷诺亚将木盾放回原处,捡起佩剑,把拔出来的枪扔回给罗兰。后者偏过头,任由金属长物落在脚边,并不去接。
“这之后沃荷德城也会成为战场,快点离开吧。”
最后的行装,是瑟雷诺亚从墙上取下的鹰羽斗篷。那原本是盐铁大战的英雄象征之物,王党派行刺的血渍尤留其上。三十年前,沃荷德前代家主正是以其肩扛起世间纷争,站在他旁边的国王则身披金黄的披风,在飓风乱流之中如大鹰一般鹏程千里、开天辟地,缔造崭新的时代。
瑟雷诺亚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披上它,就像罗兰从来都没有继承过王族的披风。他是第二王子,披负璀璨是王与王储、与他那天下第一的武者师父的特权。后来吸饱血水的布料永远蒙住了他每晚的梦境,成为滋长恨意的养料。
偏偏歹人的匕首刺穿的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却被他闪过。他没有加冕,无法加冕。
纠缠他们的本是一样的锁链。罗兰被打伤双腿,无力行走。而瑟雷诺亚甩开披风,宛如雄鹰振翅。
他并没有就这样离开。瑟雷诺亚走回罗兰身边,带着最后一次触碰他的决心,用微蹙眉头的微笑表情拭去了弟弟脸上的泪水。
“你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