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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最精巧的绣线装点自己,任凭蛇的纹路顺着领带一路爬进胸膛。
镜子里的怪物衣冠楚楚,灰色的眼睛平如止水,散漫随性地打量他,赞美这副最完美的皮囊。
他优雅地向镜中人伸出手,习惯性地练习身体每个部位的正确位置——实际上他想握紧拳头 用麻瓜的方式砸烂那张脸,就像……就像波特可能做的那样。而最终纤长的指尖仍在领口调整那个银绿色丝缎的得体角度,这要抵抗住一丝渴求窒息的冲动。沃尔布加年纪渐长,要她再把绛紫色的指印留在他颈下已经不太容易,所以其实没有必要。今天他的皮肤无疑是洁白干净的,他只是下意识地想盖住除了漂亮脸蛋以外的每一寸皮肤。
与不知名的东西拉扯,与不成形的观念角力,抗争似乎是他灵魂里唯一无法洗净的污点。如果在另外的时空里能有另一个他,不再空虚无聊、甚至不可思议地披上狮子的鬃毛,他也不能做到保持平衡。(或许至少要和教授们开几个小玩笑,就像波特那样。他惊讶地意识到自己竟会这么想。)
克利切换了他房间里的花,又或者说,隔了太久才换,至少它们不像雷古勒斯的那样频繁地保持新鲜。开始失水的、介于黄绿色之间的叶片仍然散发着草木特有的泥土生气,边缘半卷出褐色的花瓣们尽职尽责地大放馥郁。浸泡用的水可能已经发臭了,它们在花瓶空洞漆黑的底部静默。
这三者混合的味道倒也并非让常人难以忍受,却足够使他头晕目眩。他知道自己嗅觉远异于常人,就像他的美貌他的魔力他的聪明等等一切那样。他理所当然比所有麻瓜和绝大部分的巫师都更敏锐、更锋利,当然不可避免一点小小地代价,美丽的花总是更……易折。
但是没关系,他必须忍受这一切。
他对抗的是自己的天性,他感官一切美好的体验,他不该享有的片刻的欢愉,和所谓的漫长永恒的幸福。
这个家族没救了,像一座被白蚁蛀空了的巨大宫殿,外表巍峨挺拔,内部却亏枯腐朽,只有令人恶心的尘灰到处肆虐。他不会否认自己体内流着的血是巫世界充盈着最多魔法力量的一脉之一。毫无疑问,几个世纪的特权待遇让布莱克家族的后人变得自私而贪婪,懒于对整个巫世界做任何有意义的事,只是抱紧自己的特权固步自封。这是显而易见的,他的父辈尽管仍享有数不尽的金子,却没有人对威森加摩感兴趣。当奥莱恩教给他必须保持优秀来庇护后代在未来的世纪里延续特权的罪恶时,他就已经看到了格里莫广场注定的末路。
“那么,父亲,您又做了什么呢?”那时候他只有七岁,真的太傻了,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达。他在家族地牢里吞下干涩的面包——最初他们竟然还会给他提供面包,等再过几年他频繁的地底生涯就只剩下水了——想着如果逃婚会以什么方式惨死。
西里斯十六岁,刚毕业的贝拉特里克斯在客厅里向沃尔布加展现她新近沉迷的事业。
她对所有她感兴趣的东西都有一种狂热,保持令人惊叹的专一,对她唯一热衷的事物之外统统视而不见,然后转眼又去喜欢另一样无关紧要的东西,把过去虚度的时间弃之敝履。
沃尔布加果然不以为然:“没有哪个真正纯血的巫师会隐匿他家族的名号。贝拉,告诉我他姓什么?”
“他让人们叫他黑魔王,沃尔布加姑姑,”贝拉显然没有听进去,她的耳朵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很了不起,这是伟大的事业,你应该让雷古勒斯加入我们。”
“听起来他就像个暴发户。”布莱克家的主母轻闭着眼睛,睫羽在氤氲的茶气中上扬着,她漫不经心地吹散热气。
“雷古勒斯还是个孩子,贝拉特里克斯,你这个疯子。”
他从楼梯的转角折进来,居高临下,雷古勒斯跟在后面。只要有长兄在,他可以假装不必对关于他的建议发表看法,只要打好他的招呼。
“不许对你的堂姐这么说话!”茶杯重重落在碟托里,沃尔布加脸上惯常的厌倦随着惊散的热气刹那间无影无踪。她冲着长子一声怒斥,典型的布莱克式的灰色眼睛里容光焕发,衬得她神采奕奕、光彩照人。西里斯知道她不是真的介意那个形容词,她和贝拉本人一样并不真的觉得那是个包含贬义色彩的什么了不得的侮辱。他的出现才是。
贝拉很清楚沃尔布加不会再听她说话了,因此反而百无聊赖地摆出一副倦怠的样子来,完全没有理会雷古勒斯用不够纯净的傲慢向她讨好。
他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哪一个的变脸更好笑,她们看起来几乎是一样的东西。
“西里斯不是故意的,母亲。”雷古勒斯在他旁边轻声说。他总是努力维持父母和兄长之间一触即发的平衡。他大概不得不意识到西里斯绝不会回应母亲的话,但是可怜的小弟弟,他不知道如果他哥哥回话了,那才是问题所在——他们的母亲会为西里斯说出的每一句暴怒,哪怕他只是叫她一声妈妈。
西里斯心安理得,噙着恰到好处的散漫笑意,坐到离她们最远的沙发上去。下一秒,沃尔布加就会把注意力放到更可爱的雷古勒斯身上——
但是没有。西里斯的笑容僵住了, 沃尔布加在看他。那眼神活像盯上了兔子的猎狗。他想吐,他发现他知道沃尔布加在想什么,这个该死的老妖婆!
沃尔布加·布莱克,她自己就姓布莱克,比他的父亲大上四岁,她们是同一个祖父的堂姐弟——就像贝拉特里克斯一样!而沃尔布加和奥莱恩结婚了!
他花了几秒钟确保微笑的弧度和下颌扬起的高度不会引起怀疑,尽管他的胃正在上升而心脏沉了下去。
西里斯用介于傲慢和关切之间完美的暧昧腔调开口道:“我听说莱斯特兰奇兄弟在追求你,贝拉?”
他从来不叫她“贝拉”,看起来把她搞糊涂了。贝拉特里克斯皱起眉头,咕哝了一声。
“不知道,”姐姐把脸抬得比弟弟还高,“去问我父亲。”
西里斯翘起一条腿,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轻浮地笑了:“太好了。至少这样我就不会娶姓莱斯特兰奇的女人了。”
还不够。只要她还没订婚,一个女儿的婚姻怎么比得了继承人?他太清楚了,只要有人提出这个要求,贝拉特里克斯就不会有其他任何别的选择,她根本不会选择。贝拉特里斯克斯只会执行。
“——你的那个朋友怎么样?”他突然问道。
贝拉特里克斯挑起眉毛:“什么?”
“为了纯血权利不懈战斗的那个——”他笑出来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笑出来,但他一向如此,他的笑没有任何问题。西里斯亲切地眨了眨眼:“介绍介绍我怎么样?”